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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你是女的。”许美荷好几次说,“以后你老公会给你买,你老公给你花钱。”
  “你记得毕业了还你爸钱。”
  “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以后你都是别人家的。”
  但许美荷估计没想到,后来婚姻法变了,婚前财产公证后,婚前男方全款买的房不会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甚至文化也变了,没经济支持还要给家里生活费的女孩,现在要和将来继承家里全部资产的男孩AA。
  最终,女儿是原生家庭的客人,是再生家庭的外人,而每个儿子永远是每个家庭的主人。
  女孩的家在哪?
  夏月把这恨给许美荷,后来细想,更觉得悲哀和绝望。
  许美荷不过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是夏正强,是背后深深扎根的父权文化。
  一个父亲的前身是“儿”,为了维护“儿”的利益,他们不得不将这种文化延续,并将“女”同化为帮凶,所以将“女儿”变成“妈妈”,一同对下一代的“女”剥夺经济权。
  “儿”不用做什么,就可以继承资产和存款,拥有家庭地位。
  而“女”从小比“儿”更早更多地参与劳动,照顾家庭,最后却分不到一点家产,不仅失去了原生家庭的地位,有的还要被夺去彩礼,嫁入“儿”家后因没钱也得不到地位,被“儿”使唤,最后还背上养老。
  “儿”的资产越多,资源与权利越倾斜于“儿”,而“女”就会越失去资源和权利。
  可悲的是,同为“女”的“妈妈”也在维护这个看似正常实则并不公平的秩序,让“儿”受益,助长男性群体的权势,甚至“妈妈”还会嫉妒“女儿”过得太好,因此损掉“女”的利益来保护“儿”。
  没话语权,所以姓永远只能是父姓,所以婆媳关系继续分裂女性力,所以家产的分配永远由继承这个家家产的主人-父亲做主,由“妈妈”传达。
  而她一个夏月,与时代秩序相比,不过螳臂挡车。
  *
  12岁以前,所以夏月习惯忍耐,怕麻烦别人,总是独立做事,也不敢信任别人,不善外交。
  12那年,夏正强意外车祸死亡。
  许美荷拿走所有赔偿金,每天打扮得高贵,去吸引更有钱的男人。
  夏月痛恨夏正强,恶心他。
  这个隐形的父亲,永远不会出现在家长会,永远缺席于她的童年,永远在说教和批评,永远让她记得还钱,不沉默就是比母亲更狠的毒打,永远忽视她的成长。
  她不止一次希望他去死,但真的这一天看他惨状地躺在棺材里,腹部被车轮压瘪了,断手断脚的,她又觉得可怜兮兮。
  夏正强父母也早死,身边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平时在家耀武扬威的他最后连坟都没人给他挖一个。
  “爸,这是女儿最后的孝心。”她跪下来,闭上眼睛。
  她拿布袋装好夏正强的尸体放在板车上,绳子系在腰间拉着车走了五公里山路,跑到无人的山上挖坑自己埋。
  花了一天一夜,埋好了。
  山上冷风呼呼,夜幕低垂。那年她刚读完六年级,坐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弱小的身影被风吹得摇晃,她一直往远处更远处望。
  夏正强的死更意味着许美荷不会再管她,她会组建新的家庭,关心别的孩子。
  天地之大,没有一处是她的家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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