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慌张(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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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忐忑不安过完了这个晚上,第二天,岳婕妤早早地起身,巳时为过,人便到了香暖阁。午时,宫女小月从鸿熙池中央的湖心岛上取回来最适宜泡茶的七喜井井水,煮到“猫眼开”,然后泡出一壶茶。三刻,岳婕妤就在香暖阁翘首观望,却是望穿秋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等得心里焦躁,她便吩咐另一个宫女环儿去宫里面看看。少顷,环儿回来了,回禀:“婕妤,修仪娘娘去赴贤妃娘娘的宴啦。”
  岳婕妤大惊,站起来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环儿低着头惴惴道:“回婕妤,奴婢是听静心阁的宫女说的。一早贤妃娘娘就遣宫里的燕枝和冰绡过来,说有要事,请修仪娘娘午后到她那里去。”
  岳婕妤立刻叫起来:“怎可这样?柳修仪不是先答应的我吗?”回袖走在一边,忍不住气结。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贤妃娘娘请柳修仪那里赴宴?”
  “柳月洲。”环儿谨慎回答。
  “柳月洲?”岳婕妤一听就奇怪起来:“南湖的小岛?大冷天的,约在那里做什么?”
  小月负责奉茶的,既然柳修仪不来了,便将茶水放在一边,插嘴道:“娘娘,柳月洲上种了很多水仙,这时候正是开花的时候,冷是很冷的,但是赏花闻香非常好。”
  岳婕妤恍然大悟,自语:“原来如此。”想来贤妃、柳修仪都是自负清高之人,水仙花清丽出尘傲霜斗雪,可不正合她们的胃口?
  环儿呆立在一边不再开口。小月机灵,问:“婕妤,要不要奴婢去备船?”问了一遍没有回音,又问一遍。岳婕妤这才醒神,回味过来似的急忙道:“对对对,你现在就去将船备好。我要去柳月洲。”
  水仙,在春天时只储藏养分,夏天则进入休眠,一直到秋天,才开始长出碧绿肥壮的叶子。由于蓬莱是岛国,气候并不十分严寒,所以,即使在冬天,旱地上的水仙也可露天越冬。而柳月洲的土壤是鸿熙池周围最松软的,最适合水仙生长,故而大片大片种植。花开季节,无论是单瓣的“金盏银台’,还是复瓣的“玉玲珑”,都一般清奇美观。
  人方踏上柳月洲的实地,鼻尖就被沁人的香气萦满。
  贤妃站在码头上,远远地看到一艘船缓缓驶过来。船靠岸,柳修仪先带宫女出现在船头,接着,披着白水貂镶边羽纱内衬深紫色斗篷的云妃在太监小连子的搀扶下走出来。一行人按尊卑依次走下来。来到贤妃面前,柳修仪先行礼,道:“见过贤妃娘娘。”接着站立一旁,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
  贤妃有些发懵,不知道她这是要唱哪一出。云妃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又超出于她意料之外。在她的心中,云妃的才智只能使之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对象,柳修仪和自己约见,为的是利益。既然是利益,就得占为己有才对。虽然柳修仪依附云妃,但是,她真的一辈子甘心只做云妃的马前卒?同样都是富有才情的女人,自己无法丢下骨子里的清高,而柳修仪却全然忽略自己有关“脊梁”的那点事儿了?
  云妃走到她面前。贤妃脑海里一闪而过似乎需要自己先问候的念头,但是姿态上,她还是将架子端住了。
  云妃稍等了一会儿,见此情形,便笑了笑,一如既往很恭敬,轻轻道:“姐姐。”
  贤妃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不自在的笑,讪讪道:“这么冷的天,有劳妹妹。”伸手来搀,却被小连子将云妃的手给抢过去扶住。那小连子是太监大总管汤桂全一手**出来的,最是聪明伶俐,不着痕迹地替主子冷落了贤妃,然后热情备至交代:“娘娘,这边走。”又道:“天冷地滑,您可仔细着脚下。”——伺候着云妃抢先进暖阁去了。
  暖阁里的水仙都被精心侍弄过,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有“孔雀开屏”“玉树麟龙”“百宝篮香”等。
  那“孔雀开屏”,就是将水仙的球根和叶子都做成了孔雀的形状,花朵集中铺呈在尾端,朵朵黄色花心白色花瓣的花朵,真的就好像孔雀尾巴上眼睛一样的斑纹。“玉树麟龙”就更不得了了,一个烧成祥云朵朵模样的特质陶瓷盆,绿叶纠缠成龙的身体,一朵一朵花犹如龙身体上的龙鳞,头和尾巴那里的花朵也刻意分布着,龙角两束,尾巴一族,真是精巧极了。“百宝篮香”做成了一个花篮形状,花都开在花篮里……这一件件,在暖阁里别有心思地摆放着,就按着顺序看过去,足够叫人叹为观止。
  贤妃出口就是要显示她过人的文采,先是吟诗:“得水能仙天与奇,寒香寂寞动冰肌。仙风道骨今谁有? 淡扫蛾眉篸一枝。”然后道:“这水仙,又称天葱、雅蒜,叶姿秀美,花香浓郁,亭亭玉立水中,岂不正是凌波仙子的模样吗?”
  云妃显然很反感她如此,正兴趣盎然欣赏那盆“百宝篮香”的时候,突然就意味索然起来,笑容收敛,转身走到窗户边一张方桌前坐下来。
  柳修仪道:“贤妃娘娘,这花呀,看在眼里也就够了。这水仙,不管是谁,都知道它香,花朵美不美那就各有定论了。”说着,目光扫过那些造型独特的盆景,加以议论:“以臣妾看,这里的花呀,最让人感叹的还是花匠们的巧手。不管怎样平常的花卉,经过他们的侍弄,总是显示出过人之处。”一边说,一边走到云妃身边,问:“娘娘,您说对不对呢?”
  云妃这才展颜,笑道:“你说得极是,本宫也是如此觉得。”
  贤妃被抢了话头,见柳修仪只是和云妃说笑,二人只顾自己热闹,而独独冷落的她,站在那里顿时尴尬起来。
  增成宫的宫女燕枝轻轻唤了声:“娘娘——”
  贤妃整理过心情,吩咐:“将准备好的茶点拿上来吧。”接着,扬起一脸笑容,走过来道:“两位妹妹,为了这次聚会,本宫特别准备了些好吃好喝的,快一起来品一品。”坐下来时,燕枝和冰绡将一盘千层芝麻酥、一盘南瓜枣泥糕、一盘白玉紫薯以及一盘只选嫩豆苗研磨精细混着米粉做成的香酥绿云饼端上来。另一名宫女烟翠端上来一壶隔年的雪水泡出的香茶,贤妃一边给两个人斟茶,一边说:“茶好不好,第一看茶叶,第二需茶水。”放下茶壶,端起杯子,摇了摇杯身,看碧绿清冽的茶水在上等白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透明清亮,忍不住又卖弄起来:“宫里面泡茶用的水,最好的出自于七喜井的井水,其次乃是从城外黒蛟山龙行涧引入的山泉,但是,不管是七喜井,还是龙行涧,那些地方的谁和本宫这次煮茶所用都有差距。”
  云妃放下杯子道:“姐姐,就是喝茶而已,焉何这许多讲究?”
  贤妃不甘心被她屡次压过风头,正色道:“妹妹,浅茶满酒,这日常生活中的微小细节,都是有其讲究之处。”
  云妃决心放下心里的顾忌,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看扁,总之,无论如何就是要打破贤妃这等文绉绉的故作高深。她冷笑一声,按照柳修仪事先的教授,开口道:“姐姐,人如果太讲究,就没法真正去过日子了。你看我们身边,不管是鹰王殿下,还是肱股大臣,或是平常的宫女太监,大部分时候不都是平平常常过日子吗?鹰王殿下日理万机,肱股大臣事务繁多,如果总是像姐姐一样生活在诗画当中,吃饭需要讲究,喝茶需要讲究,连走一步路说一句话,都要想了又想,不符合清高雅致便不可做不可说,那岂不是很累?宫女太监们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们进宫为的是生存,为了生存的人,谁也没有心思去管是风花雪月还是阳春白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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