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认命吧_7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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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正本是西北守将,打西戎用的是马战,而百越那边河湖多、平地少,与北方作战方式完全不同,殷正虽在那儿练了半年兵,未必就能打得了胜仗。宣帝摇了摇头,说:“如今阿煊不能出战,别的将军总不如你那般压阵,不如朕御驾亲征更能鼓舞士气。”
  朱煊不甚在意地答道:“我怎么不能去?反正我如今的身份是朱氏旁枝族人,旁人纵然见着了也不敢怀疑什么。七郎若非要亲征也可以,只要带上我,我便答应。”
  凤玄也道:“陛下若亲征,朝政该怎么办?何况还有吐蕃在旁伺机而动,若他们趁陛下出征骚扰边境,朝中又有何人做主?”
  宣帝答道:“如今朕膝下已有了皇太孙,待朕出征时由皇孙监国,阿煊暂时代理朝政,再有卿护卫京师,也就万无一失了。”
  朱煊脸色微微发暗,凤玄也张口欲言,淳于嘉却是笑着站了起来:“既然圣意已决,嘉也不好多加劝阻。只是嘉以为军中清苦,陛下出征时该带一名妃嫔随行——打仗我虽不熟,却是会些医术,也好照应陛下起居。”
  “照应起居”这四个字实在太敏感,朱煊极干脆地说道:“太医院的御医哪个不会医术,还是由我去合适,不仅能照应陛下起居,还能临阵指挥兵马,为七郎拿下百越。”
  凤玄也道:“我自数月前就为陛下研究如何平定百越,京中有皇后坐镇,可保安全无虞,还该由我随驾更合适。”
  淳于嘉眸光闪动,和悦地笑道:“自古也没有后妃领兵的道理,皇后与贤妃还是自重身份,好生照应皇太孙,不要让陛下为难吧。”
  宣帝早先倒是打算带凤玄一同出征,可惜纳妃的旨意下早了几个月。命个一般文臣领兵是唯才是举,带着后妃到边关……名声却不好听了。他不愿说出实情,伤了这三人的心,便只说:“朕膝下只有铖儿这个孙子,你们只要守住他便是大功一件了。再说朕到边关也有大军保护,又不会亲自与那些蛮人接战,不会遇上危险的。”
  不论臣下与爱妃们怎么劝,宣帝亲征的决定还是没被动摇。十一月中,钦天监便捡了吉日,三位后妃带着满朝文武恭送宣帝出了南郊,浩荡大军便朝向东南方向开去。
  大军发动,走得自然便要慢些。宣帝急着赶到阵前,便只带了数千骑兵南下,中途又换乘战船,沿水路直行到长沙。抵达军中那日,阳山关守将与当地官员列队在城外相迎,各各躬身行礼,唯有一人昂然挺立,目光毫不闪避地迎向宣帝,神色几乎和身上的银色甲胄一般冰冷。
  当初他还很爱笑的。宣帝恍惚了一下,默默收回目光,微笑着叫众人起身:“诸位爱卿辛苦了,不要在这风口站着,早些进城吧。”
  众人纷纷道了不敢,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宣帝进了提前预备下的行宫。因大军未至,他们还不必正式出战,众将也不急于汇报军务。用罢晚膳,殷正与当地守将嵇令便带着众将先行退下,有内侍服侍宣帝换了便服,坐在榻上看地图。
  坐了一阵,长沙郡守司马隽却又来求见宣帝。宣帝以为他有什么要务,便叫王义宣他进来。司马隽恭恭敬敬地进到房中,身后还引着两个窄衣小帽的美貌少年,请安之后便指着那两个少年道:“边关贫瘠,无物以敬奉陛下。唯有这对双生子是臣自府中寻得,今年才十五岁,长相还可以,出身也清白,都学过几日伺候人,还望陛下不弃。”
  宣帝微觉愕然,更多的却是恼怒——他难道是那种贪欢好色的昏君吗?他才到边关,这个司马隽就急着给他献上男宠,是要天下百姓都看到他如何荒淫,是要边关将士与朝中大臣都与他离心背德吗?
  那两个少年已扑到地上,娇声娇气地求他垂怜。宣帝气得面色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司马隽却以为他是看上了这对美人,顾不得说话,又在一旁着实夸了这两个少年一顿。直到那两人爬起来攀到宣帝腿上,宣帝才如梦初醒,站起身来高声喝道:“人都哪去了!把这无耻的东西给朕拖下去!”
  两个少年吓得娇声哭了起来,司马隽也跪下连连请罪。在旁伺候的内侍们本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此时宣帝一怒,他们也不敢再装死,连忙叫了侍卫进来,要把那两个少年拖出去。
  司马隽的额头紧紧抵在地上,汗水顺着脖颈不停流下,却听宣帝的声音在高处冷冷响起:“朕的话你们听不懂么,怎么还叫这种败坏朕名声的小人跪在这儿!”
  侍卫们不敢违命,便又去拖司马隽。房中一片混乱,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微带焦急的清朗声音:“怎么,这是有刺客么?陛下身体如何,可受了惊吓?”
  宣帝心头忽地一悸,慢慢抬起头来,门外那人的容貌便印入了他的眼中。方才还吵得他头疼的呼喊声似乎小了许多,连眼前这一片混乱都像是变得模糊了,唯有谢仁的面容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
  晚筵上当着众多守将与当地官员,宣帝没敢多看,但此时再见,他却忍不住将谢仁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谢仁身着一件藏青道袍,脚下是羊皮软靴,显得比本身年纪大了几岁。他比离京时瘦了几分,轮廓更为明朗,那种少年稚嫩之感已然褪去,身上弥散着久历沙场之人才有的肃杀气息。不过此时他的神情已不像在城外初见时那般锐利,而是更沉稳了许多,眸色幽深,不如从前那般一眼就能看到底了。
  论起相貌,谢仁比当初还更清艳几分,但气质体态都已有了极大的变化,站在那里便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再也不容人错认做女子了。
  宣帝心中几乎有些遗憾,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看他。直到侍卫将司马隽和那两个少年带出去,才吩咐内侍:“着夺司马隽之职,叫他戴罪留任,送回长沙太守府中。再叫人去拿朕的龙泉剑来,宝剑赠英雄,谢将军能弃会稽的安逸生活自请出战,是朝中官员的榜样,朕一直不曾褒奖他,今日正好以此物相赐。”
  谢仁躬身谢道:“多谢陛下惦念,只是臣尚无尺寸之功于国,不敢便受赏赐。”
  宣帝垂下眼皮,温和地笑道:“这是你该得的,不必推辞。”
  谢仁看着内侍出门,挺直身子徐徐答道:“臣此时推辞,是因臣此时未曾立功,不该得这赏赐。若是臣该得的东西,臣自然不会推辞,就是陛下舍不得给,臣也会想法争来。”他嘴角微勾,直视着宣帝,眸光明亮逼人:“就算有多少人要与臣争,有多少人不许臣争,臣也要争到手。”
  宣帝自然听得出他言下之意,心中一紧,咽了口口水,尽量自然地说道:“阿仁年少,自有锋锐之气,朕甚是高兴。朕心中也一直期许你成为栋梁之材,这一场仗若能胜,朕便封你为镇南将军……”
  谢仁神色微微黯淡,旋即又眯起眼冷笑道:“然后世镇南疆,再也不能回京觐见圣上?想不到大将军已因谋反被戮,陛下心中还是只记着他,为了他生前一语,便不肯再要我。”
  不是生前,朱煊还在宫里好好地做着皇后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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