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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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拂只觉一颗心砰砰跳着喘不过气,双颊绯红,大着胆子抬眼直视慕容檀,方才远远的未能瞧见他面容,此刻但见他薄唇紧抿,不辨喜怒,只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未见一丝喜悦。
  她些微悸动的心渐渐凉下,原本如小鹿乱撞,此刻已静如止水。
  强扭的瓜不甜,强牵的姻缘更是苦不堪言。更何况,御史言官之女,那是新皇给燕侯上的一道枷锁。
  如此一桩婚事,有几人真心祝福?
  她低下眉眼,静静伸手放入慕容檀带着薄茧的掌中,随他步出厅堂,踏出大门,最后在司礼官高呼下跨上凤轿。
  这一路上,亲王仪仗逶迤,大乐连绵不绝,声势浩大,看来新皇给足了燕侯脸面,然众人皆心知肚明,这只怕是皇帝最后的恩惠,便如上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饱餐,天家的儿女亲情向来脆弱不堪。
  燕侯之国就藩已近十年,原金陵燕王府规制甚小,又年久失修,因婚仪在此,才匆忙重整装点。
  一行人至王府时,王与妃座已升,其余观礼者也皆列座两侧,翘首望着洞开的大门。
  人人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如此可怜,配给燕侯这般穷途末路的天煞孤星,尤其想知道,这位新妇能否摆脱过去三位王妃的命运,过得去这洞房花烛之夜。
  仪仗,彩车并凤轿入府,司礼女官掀开凤轿帘,将宋之拂引至慕容檀身侧。
  前方列座人群的嘈杂议论之声已然传入耳中,慕容檀面上却依旧波澜不兴,仿佛对旁人的议论全不挂怀。
  宋之拂也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教养出的女儿,虽未见过此等婚仪场面,到底前世也曾身为皇妃,面对四面八方或好奇,或窥伺,或嘲讽的目光与议论,只垂眸深吸一口气,平缓心绪,再抬头时,已是面露微笑,端华殊丽,风姿绰约,昂首挺胸的跟在慕容檀身侧,缓缓步入厅内。
  慕容檀此时方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新妇,于人群瞩目,议论纷纷中能面不改色,倒是令人刮目,只可惜了出身……
  却说厅内众人,自二人入内便渐渐止了声,只将目光都放在这二人身上。郑承义入京不久,众人原未听过关于郑家姑娘的传闻,如今一瞧,当真是颜色姝丽,华彩照人,更可叹——天妒红颜……
  堂内王与妃拜位已就,司礼官引二人至,慕容檀两拜,宋之拂四拜,礼毕后入座,于众人目光中取金爵盏饮合卺酒,便算礼成。
  一众婢女簇拥着宋之拂,将她送入寝房,直至她端坐于床上,有婢子入前厅报“夫人已安坐”,众人方大大松口气——总算这第四位新娘平安入了洞房。
  慕容檀微微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今夜的第一抹笑意,一面接受四方祝福,一面举起酒樽与人同饮。
  ……
  却说宋之拂入了寝房,便由婢子们搀扶着坐在床塌边静候。
  这间屋子陈旧而朴素,却洒扫得一尘不染,一道六折漆边彩绘描金江海流云屏风将屋子隔成内外两室,外室设案几座椅与博古架,内室置黄花梨蝠云描金四柱架子床,红烛罗帐旁是漆木圆桌,墙侧有妆台并银锤揲牡丹团花芝草纹镜台。
  宋之拂举目四望,才觉一身衣物饰品沉重不堪,令她肩颈酸痛不已。
  乳母孙嬷嬷遣走周遭婢子,令陪嫁侍婢柳儿将屋里的门窗都小心关上,方到床边怜爱的替宋之拂卸下妆面配饰,除下大衫霞帔,将她如小儿般搂在怀里,轻拍着她背道:“可千万不能教那龙凤烛熄灭,咱讨个好彩头吧,横竖燕侯要削爵断头,姑娘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
  宋之拂闻言暗自苦笑,人人皆以为燕侯已至末路,孰料他日后靖难成功,荣登大宝。她哪里能不委屈自己?分明该趁着他此刻落难,时时讨好,日后方能求一条活路。
  只是瞧慕容檀方才模样,怕是难了……
  摇曳烛光映得室内一片昏黄,宋之拂只觉困顿,孙嬷嬷疼惜她,令柳儿在屋外候着,自己则哄着她小憩。
  然少顷,柳儿便叩门轻声道:“姑娘,有女官至。”
  只见女官手持木底红绸托盘,携左右二女使,穿过长廊至喜房外,未待宋之拂出见,便朗声道:“燕侯大婚,太常寺卿齐大人之妻许夫人特赠薄礼一份,请夫人笑纳。”言毕,将托盘递入柳儿手中,不待旁人言语便匆匆离去。
  宋之拂心头浮起疑云,赠何礼,须得趁此时送入喜房来?
  待柳儿端着托盘入内呈上,她伸手揭开表面绸缎,便见盘上只一叠素纸,封、底皆有折,正是臣子们上疏皇帝的题本。
  宋之拂顿生出不好的预感,若非她上辈子曾侍奉慕容允绪三年,根本不会识得此物。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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