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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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手脚吃饭没错,但不能不带脑子。以往你们走暗道南运北送地发些小财也就算了,毕竟不为国之大患。但这一趟没有小财只有大祸,劝你还是收手罢休了。往后我让关隘之处给你开些口,你就此回去用心将小财做大,没必要在这浑水中找金子。”薛统领的话是威胁也是让步,威逼利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梁大当家放弃眼下正在做的事情。
  只是凭这几句对话,齐君元已然知道这两个是什么厉害人物了。
  且不说这两人是大大的有名,官家、民间没几个不知,就算是没太大名气的低调之人,只要具备某种实力,或者有特别的身份、背景和社会关系,都会成为离恨谷刺客的了解对象。所以有人说一个顶级的刺客除了刺杀技艺之外,还必须成为一本时势百科书。必须了解到官家草莽的现时状况,掌握黑白道各阶层重要人物的具体情况。这些信息可以让他们在布刺局、行刺活时清楚什么可利用、什么是忌讳。
  所以齐君元很自信地断定,凶悍的青衣汉子是一江三湖十八山的总瓢把子梁铁桥,“铜柱炮烙”般的头领则是大周御前特遣卫的头领之一薛康。
  几乎同时,西北方向尖峰般的汉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第六章 最危险的……
  故敌对
  一江三湖十八山是个江湖组织,也代表着一个范围,它涵盖了长江两岸太湖以北直至淀山的大片区域。这区域内所有绿林道都由合意堂总瓢把子梁铁桥统管,总舵设在江中州。
  梁铁桥这个总瓢把子是用一把割缆刀硬生生打出来的,据说他初出道时最厉害的招数就是一记“以命换命”。按照常理,所有打斗拼杀之人都是为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毁灭别人的性命,而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毁灭别人性命的前提,所以在实斗之中都不敢以命相对。但这恰恰给了敢拼命的人制胜的机会,只要对手稍一迟疑和退缩,反会让“以命换命”变成了以伤换命。
  梁铁桥所受重伤、轻伤无数,但他每次都能挺下一条命来。而几乎无人能在他手下留住命,因此他理所当然成为一个大帮派的总瓢把子。另外就算再平庸的刀客,在受过无数伤、要过无数命之后都会将自己修炼得所向无敌,不用换命就可以轻取别人的性命。所以他也理所当然成了天下顶尖的用刀高手。
  大周御前除了战争实力最强的禁军外,另外还设有四卫,分别是带刀卫、内护卫、警防卫、特遣卫。禁军由殿前都检点赵匡胤和校检司徒赵弘殷共管,而赵弘殷正是赵匡胤的父亲,实际上就是说,大周的禁军全掌握在他父子两人的手中。
  御前四卫则由赵匡胤兼职独辖,其中最厉害的便是专门负责外出处理特殊问题和事件的特遣卫。特遣卫又分四队,其中虎出林、豹跳岩两队由赵匡胤之弟赵匡义统领,而狼漫野和鹰击空则由薛康统领。
  这薜康和赵匡胤是世交,都是军家出身。薜康的父亲与赵弘殷在后汉共事时官职为禁军总教头,所以薛康家传的技击之术少人能敌。而且薜康在接手狼、鹰两队后,每次必亲出皇城、身先士卒,以己身抢行险事。这就让他磨练出了一身江湖人的阴险刁狠,将他已然出神入化的家传技击术使用得出人意料、防不胜防。
  梁铁桥和薜康的冲突已经有好几年了。其实从个人角度来讲,他们是英雄惜英雄,相互很是佩服。但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个职责所在势在必行。所以有些事情他们都必须去做,而且还必须做好。官家、匪家本就是天敌,他们各自的身份注定他们要成为对头。
  五代时,常常出现连年兵荒马乱的现象。更多人为了生存,都投身到梁铁桥的帮派下,吃江湖黑道饭。同样也是因为兵荒马乱,富户越来越少,靠打家劫舍已经无法维持梁铁桥那个庞大帮派的运作。所以帮中众头领商榷之后,梁铁桥决定利用自己帮众布及范围广的优势,在大周、南唐、北汉三国之间贩运、贩卖私货谋利,以便维持帮众生计。他这种做法受损最大的便是大周,从地域上看,大周横亘在南唐和北汉之间,这两国货物入大周境或过大周境他们都是有大量税银可收的。梁铁桥贩私,逃避税银,这就相当于从大周国库中夺食。更何况大周近些年还刻意限制了一些货物向北汉流通,以便为下一步的宏图大业做准备。而梁铁桥所为打破了这些限制,影响到大周多种计划的实施和进度。
  一江三湖十八山辖下帮众贩卖私货的事情,大周南北边界守城官吏都有奏折送至兵部、户部。当时周世宗尚未继位,太祖郭威病重,所以这等民间匪盗之事赵匡胤便全权做主行事。赵匡胤知道这种帮派跨几国范围,要么不打,要打就要双管齐下。堵路断行,同时还要直接进逼总舵。但对付这种草莽组织,调动大批军队不值当,而且军队围剿也不一定能达到预期效果,反会引起邻国的猜测和戒备。于是赵匡胤决定派遣薜康带鹰队、狼队出击,采用寻踪追迹、疾速暗袭的剿灭方式。
  薜康与梁铁桥几次对抗纠缠后发现,这个草莽枭雄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的。首先来说,梁铁桥不是个莽撞无脑之人,他手下帮众遍布各处,包括官府之中也有他的帮众或他买通的耳目,所以消息灵通,很少有被鹰、狼队堵住的情况。往往鹰、狼队还未动作,他们便早早避开。另外梁铁桥手下虽然不乏高手,但他们帮派规矩中明文规定不得与官家人动刀枪。所以那些贩私货的队伍一旦遇到鹰、狼队,马上弃货逃跑。薛康自从接到这个任务后,便一直东扑西追,根本无法触及到梁铁桥的痛处。既未能把所有私货暗路堵住,也未能寻踪觅迹找到他的老巢。
  但薜康也不是善与之辈,连续失利后的他亲自带队潜入南唐,在长江二十八渡暗渡设铁锁横江局。断了梁铁桥两条最为重要的私货通路,并相继毁了这两条通路上的三个分舵、十三个据点。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梁铁桥在遭此重击后将计就计,在一批货物中暗藏毒水蛭,然后故意被查出,以此毁掉鹰、狼队一百多名特遣卫。同时他趁鹰、狼队遭受重击混乱之际,明目张胆地从他们控制的渡口下手,夺了吴越国进奉大周的皇贡。
  但皇贡并非可以抢的财富,有时候它会成为一个大祸害。就因为兵荒马乱、盗匪四起,大周都在驮运皇贡的车辆上暗中装设了“车行子午漏”,只要车子一动,车辕便将漏口打开,然后定时落下一滩细沙。薛康就是循着这些细沙找到了梁铁桥江中州的总舵,那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双方战了个平手。鹰、狼队占装备、阵势先机,群战群斗让一江三湖十八山无从抵挡。但一江三湖十八山高手众多,个人技击术高强,又熟悉环境、机动灵活,所以偷袭、水战、芦荡战让鹰、狼队吃了大亏。
  其间薜、梁二人先后照面两次,但都未出手交锋。只凭言语搏杀、气势争斗他们就已经清楚谁都胜不过谁。
  此战过后梁铁桥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个一江三湖十八山的总瓢把子觉得总舵处已不保险,于是将帮中事务交与他人。自己带着一些得力可靠的高手奔了金陵,成了南唐韩熙载府中的秘密宾客之一。
  但贩卖私货之事却没有能禁止,反而愈演愈烈。不但一江三湖十八山的帮众为囫囵嘴肚提命冒险,而且有更多的寻常百姓加入这样的队伍。
  赵匡胤审时度势后也撤回了鹰、狼队。因为他可以对江湖盗匪、草莽贼寇下手,却无论如何不能对求生存、养家小的百姓下手。同时他也悟出了一个道理,如果自己不剿灭梁铁桥的一江三湖十八山,那么这个帮派的存在其实可以在国法之外另成一套规则。这规则虽然与国法有相对立的利益之争,但它也是对国法不足之处的一种弥补。现在失去了这个规则,私货贩运反变得不好控制了。所以当自己尚无法全盘控制局面时,应该让出部分利益给别人,让别人为了抓住这点利益去替自己管理局部。等自己完全有能力掌控全局时,可以先收回别人管理局部的能力,然后再收回属于全部的利益。这样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他都已经只是被利用后抛弃的一份子而已。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赵匡胤便很好地运用了这个道理,利用别人给自己打下基础。而当他自己的基础成为高屋大宇后,他便收去打基础那些人的锤凿,以免他们再将高屋大宇的基础刨挖掉。
  “薜将军,如果早些日子你对我许下这条件,我会感激万分。但现在说这话便显得将军你幼稚且无德。给我鱼骨,骗我让你肥豚,答应了你我岂不是被世人笑话。再说了,我现在已不再行江湖闲事,和将军一样,为明主效力,图求个世代功名正禄。”梁铁桥其实做过一番思想斗争才这样说的,因为薛康所许条件是即刻就能见利的,而且对整个一江三湖十八山数万帮众都有好处。
  “既然梁大把子这么说了,那我就不与你啰嗦了。虽只少时未见,未曾想你如今已经不是做主的人了。也落得和我一样,浮萍所向随风意。不过你我之前还欠着一个对决未分高下,眼下这各自为主舍命奔波的事倒是给你我一个决胜负的机会。只是要提醒你,这种涉及一国兴衰的大事情,算不上浑水,却是个深渊。你别最后连点鱼骨都捞不到,反倒是莫名其妙地吞下只鱼钩。”薛康所说真的是别有深意,这也就是久经官场的人才能说出这番比喻。
  旁边认真听两人对话的齐君元心中一动,薜康鱼钩之说让他突然有种异常的感触。自己擅长使用的是钩子,那么一个会用钩子的人会不会被别人也当做一只钩子?
  “将军良言好意我谨记,为此在分胜负、决生死时我会放你一手。”梁铁桥故意装出一副慷慨豪情,但心中却为薛康所言震荡不已。“不过此时此地能出手对仗的可不止你我,别人家以逸待劳坐观虎斗,最终胜券操于谁手不可预料啊。”
  齐君元听梁铁桥说到这话,马上抢言道:“不管还有哪个别人家,都不要把我们算进去。我们几个就是路过此地误入火场,你们给条路,我们就此离开,只当没来过这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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