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手记之破窗 第1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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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天祥出身法律世家,其父辈兄弟三人、姐妹两人,均曾在法院系统任要职。他遇害时三十一岁,刚成家不久,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他的尸体于一处无人居住、待拆迁的民宅内被发现,没人知道他到那里去做什么。后来警方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他和一个卖淫女的网络聊天记录,相信他到废弃民宅的目的是招嫖。后经核实,卖淫女留下的信息均为伪造,警方怀疑是凶手伪装成卖淫女诱他外出。
  凶手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作案现场被仔细清理过,所有痕迹均被破坏。被害人随身携带的财物俱在,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因凶手作案手段特别残忍,警方倾向于认为其作案动机为仇杀。
  王大成边讲边摇头,可以想象这起案子带给他怎样强烈而持久的挫折感。
  沈恕认真听完,点点头说:“赵天祥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年初鹤翔市有一起引起广泛争议的民事案子,就是一个名叫赵天祥的法官审判的。”
  王大成尴尬地咧咧嘴,说:“没错,就是他,说起来那起民事案子的影响还真不小。”
  二亮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说:“是不是捡到钱还给失主,反被失主索赔的那起官司?”
  王大成说:“就是,鹤翔市也因为这件事出了名。”
  沈恕他们讨论的这起官司,发生在2013年初春。鹤翔市民贺海涛夜间在路上行走时捡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三万五千元钱。据贺海涛自述,他在路口等了约十分钟,没有人来寻找,因天色已黑,他怕带着这么多钱不安全,就把钱带回家。第二天早上,他把钱送到派出所,请警察帮助寻找失主。当天下午,一个名叫徐美萍的五十多岁的女人来到派出所认领这笔钱,见到贺海涛后神情倨傲,并没有表示感谢。在清点数目后更是变了脸色,说纸袋里原本有五万元钱,现在只剩下三万五千元,缺少的部分一定是被贺海涛偷走了。
  贺海涛有好心做好事,反被徐美萍冤枉偷钱,心里的火气压不住,加之徐美萍说话难听,两人就吵了起来。派出所调解不成,扛不住徐美萍口口声声指认贺海涛偷了钱,只好把贺海涛留置讯问。贺海涛自然不承认私自截留了一万五千元钱,派出所用尽手段也问不出口供,只好在二十四小时后把贺海涛释放。
  贺海涛好事没做成反惹一身骚,又被派出所关了一天一夜,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家里就发了高烧,整整卧床三天才好转。谁知事情还没完,一个星期后他接到法院的信函,说徐美萍已将他告上法庭,索要“被贺海涛不当占有”的一万五千元钱,并要求他承担诉讼费及一万元精神赔偿。
  贺海涛被这无中生有的一万五千元钱搞得焦头烂额,还惹上官司,但他始终相信清者自清,自己没拿不义之财,无论如何也赖不到他身上。
  开庭审理这天,主审法官正是赵天祥。据贺海涛说,赵天祥在法庭上有明显的倾向性,给徐美萍大量的时间陈述,并加以引导,形成一个完整的、扭曲事实的故事。他对待贺海涛却疾言厉色,常中途打断他,不许他把话说完。即使这样,贺海涛仍不相信法院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判他败诉。
  当判决结果出来时,贺海涛像听到晴空霹雳,几乎瘫倒在地上。赵天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刺痛了他的心:
  一、贺海涛在捡到钱的当天,既未在路口等到失主出现,也未立刻送往派出所,而是拿回家去保存了一夜,有不当占有的企图。
  二、贺海涛家境贫寒。他本人在一家工厂做技术工人,月工资只有三千多元,而他的妻子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家庭负担很重。所以他有不当占有的动机。
  三、贺海涛未能提供任何证人证言,无法使法庭相信他还给原告的钱就是他捡到的数目。
  基于以上三个理由,法庭宣判贺海涛败诉,返还徐美萍一万五千元,并承担诉讼费用。鉴于贺海涛家庭生活困难,基于人道主义考虑,对原告提出的精神赔偿数额减半。这样,贺海涛一共要赔偿徐美萍两万三千元。
  这个判决对贺海涛一家是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打击。贺海涛的一位亲戚气不过,把事情的经过和法院的判决书披露给外省媒体。事件一经报道,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愈传愈广,引起全国法律界人士和其他民众的大讨论。舆论一边倒地谴责赵天祥,认为其判决过于主观,有徇私枉法的嫌疑。更有知情人爆料,赵天祥和原告徐美萍的女儿徐娇娇是大学同窗,两人关系暧昧。
  但不管舆论怎样谴责,当事人都不可能被唾沫淹死。赵天祥家族在鹤翔市树大根深,贺海涛却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所涉及的又是标的只有几万元的小官司,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赵天祥分毫。
  有评论认为这个判决让社会道德倒退,让拾金不昧者蒙冤,让做好事者寒心。但也有所谓的专家学者跳出来为赵天祥鼓瑟吹笙,使得原本就模糊的真相愈发混沌不清。
  说到这起官司,侦查员们都曾有所耳闻,待确认了主审法官赵天祥就是割舌案的被害人后,难免会让人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每个人都在脑海里画了个问号:赵天祥是否因贺海涛案而惹祸上身?
  “赵天样遇害后,贺海涛也是被调查的嫌疑人之一?”沈恕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王大成苦笑说:“错过谁也不能错过他,贺海涛是第一个被调查的。可是侦查员去他家里走访,不仅没问出什么来,临走时还撂下三百块钱。一家人太可怜了,那两万三千元的赔款给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贺海涛又加了一份重担。他打着两份工,没有休息日,早晨五点出门,晚上七点到家,还要照顾生病的妻子,吃过晚饭后要把第二天的饭菜做好。别说杀人,他连上厕所都没时间。这个老实人被生活压迫得已经不会恨了。侦查员们看了他的状况心酸,凑了三千块钱给他,他说什么也不敢收,是被那起官司吓怕了。侦查员们撂下钱就跑,回到队里气得直抹眼泪,说赵天祥这种人该死,犯不着为他的案子累死累活。当然,这是咱们关起门来讲,别把这话传出去。”
  二亮重重地捶着座椅扶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沈恕还是没有表情,一副心硬如铁的模样,说:“有个问题你们考虑过没有?鹤翔和楚原的这两起案子,凶手的犯罪手段干净利落,犯罪对象明确,凶手作案前一定经过周密筹备,并曾经多次跟踪被害人以掌握其出行规律。那么,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死者遇害前两个月在街头行走的监控录像,凶手有可能会和死者出现在同一视频中。”
  王大成说:“我们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也花了大力气寻找,而且根据赵天祥的家人和同事提供的线索,确实找到了两段他出行的视频。一段是他在遇害前半个月,开车从外面返回法院的路上,后面的车辆较多,影像又不清晰,很难说哪辆车有跟踪的嫌疑。另外一段是在商业街上,他和徐娇娇在一起,就是那个贺海涛案原告的女儿,看样子两人是在购物。刚巧那天是雾霾天,街上的行人戴口罩和眼镜的比较多,从外表看不出谁更可疑。这两段视频都有备份,你们可以带走一份。”
  沈恕叹了口气,略感失望地说:“这两起案子虽然发生在异地,但共同点非常多,符合并案侦查的条件。楚原市的案子还在热案期,有些疑点尚待侦查,我希望把案子拿回楚原去办,但以后需要鹤翔警方配合的地方还很多,不知道你们的意见怎样?”
  王大成咧嘴轻轻笑了笑,表情不大自然地说:“于公,我们应该争一争,把案子留在鹤翔,毕竟第一起案子发生在我们这里,没有个圆满的交待实在说不过去。于私,我们确实想把这案子推出去,一来侦查员们到贺海涛家走访后士气受到打击,二来案子搁了这么长时间,很难再拓展新思路,只能寄希望于你们能够有所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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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6月29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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