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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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先默默给文旌披上外衣,宽慰道:“这怎么能怪你,你虽是丞相,可也不能随意插手刑部内务。再说了,这件案子牵扯进了父亲、兄长和外公,于情于理你都该避嫌的。”她不想让文旌难受,可自己心里却翻江倒海、五味陈杂,终于没忍住,问:“现在证人死了,这个案子是不是没法再查下去了?”
  文旌握紧了她的手,道:“不,我还有办法。”他那张浸入凉夜显得过分平静的脸上闪过决绝:“我本来不想走这一步,可他们把事做得太绝,就不能怪我无情了。”
  第55章
  春末的天总是易变的。
  原本还是天朗气清的,顷刻间便彤云密布,不一会儿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如注哗啦啦浇灌而下,宛如天垂泪,一遍遍洗刷着刑部那扇斑驳的厚重大门。
  从昨晚出事到如今已六个时辰,刑部大门始终紧闭,偶有小股的神策军从侧门进出,铠甲沐在雨中,泛出粼粼冷光。
  肃静到让人胆颤。
  文旌在刑部那间泛着血腥味与腐气的天牢里连审了数十人,审到最后脑子都嗡嗡作响,但好歹审出了个头绪。
  负责看押内官的狱卒在人死后就失踪了,根据其同僚供述,此人生前频繁出入户部,行迹甚是可疑。
  文旌查了此人的户籍和当时他入刑部的文书,发现是受人举荐,才在刑部谋得了这个职缺,而举荐他的人正是当时还是户部典侍中的陈稷。
  文旌将那一摞厚厚的、信息繁多又自有指向的文书扔到案牍上,微微向后仰了身体,眸中清光冷蕴,看向神策军:“把户部侍郎陈稷带过来。”
  “大人。”金明池上前一步,止了神策军,颇有顾虑道:“下官曾跟这位陈侍郎打过交道,此人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不是好对付的。况且我们手里的这些证据根本不能算是证据,狱卒有大嫌疑,可他已经失踪了,凭什么能证明内官是死在他的手里?还有,陈侍郎仅仅只是举荐了这狱卒谋个职缺,下官刚才看了狱卒的户籍文书,他跟陈侍郎是同乡,到时他大可说是看在同乡之谊的份儿上才帮他。依如今这些仅有的证据,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内官这条命算到陈稷头上。”
  “既然定不了罪,何必再出动神策军去拿他?劳师动众反倒容易授人以柄。”
  文旌唇角微勾,溢出几分冷笑。
  阿遥说的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这个人纵然看着他有千般可疑,万般不妥,可仅仅也只是个‘疑’字,偏抓不到他的半分错漏实证,他要不是完全无辜,就是个善谋深算、极富心机、极难对付的人。
  可说到底,游走于危险边缘仍旧不是陈稷的风格,若他发挥正常,这次内官的死应当半点线索也牵扯不上他,他该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才对。但最后是这种结果,只能说明他急于杀内官灭口,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
  虽然没有从内官的口中听到证词,但文旌想,他与阿遥的分析应当无大差错,延龄的失踪与陈稷脱不了干系。
  时至今日,文旌还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卑鄙无耻到这个地步!当年他们闯了大祸,是赵延龄不顾东宫幕僚的阻拦保下他们,就算赵延龄待陈稷不如待他亲厚,可也从来没有亏待过陈稷。
  他怎么能反帮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去害恩人?
  文旌手指交错,将指骨紧紧卡住抵在自己的下颌,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潮湿天牢里只觉脊背一阵阵发寒,他掠了一眼金明池,冷冷一笑:“不,你不了解他。他将名位颜面看得极重,我让神策军大张旗鼓地去拿人,就算最后没有证据不得不放了他,这流言蜚语也少不了。他也算年少得志,升迁神速,想必嫉恨者不在少数,这样一来,自有人会等不及来落井下石。”
  金明池倒吸了口凉气,心道文旌就是文旌,手段又狠又阴,还专会挑准了人的软肋刺下去,谁要是被他盯上,可真是倒了大霉。
  金明池摊了摊手:“这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样做,除了让他恨透了你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文旌眸光流转,精明内蕴,似笑非笑道:“就是让他恨我,他越恨我,就会越克制不住自己,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人的把柄太难抓,非得这么逼一逼。”
  说罢,他推开椅子站起了身,刺绣麒麟的褚色襕袍裾底垂落在脚边,文旌灵巧地将阔袖往后一揽,冲金明池道:“等会人带来了,你审。”
  金明池刚想问这又是为什么,猛地反应过来,哦,意思就是审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还轮不到丞相大人纡尊降贵。他只是随口一说要抓人,抓了人却懒得审,审不出什么放了就是,反正那就只是个小蝼蚁,都不值当得要丞相多费一点点心。
  金明池心想,若他是陈稷,恐怕要活活掐死文旌的心都有了。
  出了刑部,外面雨势依然不见弱。
  雨水顺着廊檐淌下来,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接一个的水坑,珠落玉碎,衬着暗沉沉灰霭弥漫的天色,看得人心里发闷。
  文旌在廊前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当年在国子监念书时,好像也是这么个雨天,他下了学出来,发觉自己没带伞,徘徊在监舍门口不知该如何,忽听身后有人叫自己,陈稷举着把碎了几个窟窿的油纸伞追过来,在雨声滔滔里道:“伞给你吧,我家离得近。”
  文旌当然推辞,可推来推去陈稷恼了:“你莫不是嫌我的伞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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