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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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载沣也没有办法了,他身为爵位世袭的亲王,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这件事由他去做,似乎是最合情合理的。
  载沣不希望载潋再为自己担心,她拍了拍载潋的肩,为她又披了一件衣裳,在她身后轻声道,“妹妹不要这样想,端郡王手下的人犯了错,自然不能只记在端郡王头上,洋人会将这笔账记在朝廷头上,由我去道歉,是合情合理的。”
  载潋骤然转身,将兄长抱紧,她眼里含着泪,不敢设想兄长即将独身涉险,“哥哥,你要去洋人们的领馆道歉吗?或者…”她不敢问出下半句,只怕一语成谶。
  载沣拍着她的背,轻笑道,“这回我要亲自去一趟德意志国了,别担心我,若真的要去德国,也有的是随从官员跟着我呢。你六哥七哥都不去,你们踏踏实实在家等我回来,我给你们带新鲜的洋玩意儿回来。”
  载潋眼里的泪夺眶而出,载沣竟然真的要去遥远的异国他乡,可太后谕旨已下,谁还能扭转眼下的局面呢?载潋恍惚间又想起皇上,太后逼迫他一起西行前,他还曾穿着朝服,希望能亲自前往领馆与洋人谈判。
  越是在危急的情况下,载潋就越心疼皇上的一片碧血丹心。
  她感觉心口撕裂,如今国破山河碎,皇上的爱妃坠井而亡,他还被蒙在鼓里,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心的人。
  载潋想至此处,早已忘记了自己的一身病痛,她对载沣说道,“五哥,我想好了,我要去西安。”
  载沣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连连摇头,“什么?不行不行…你一个人怎么去?!现在外面太乱了,更何况你还病着呢!”
  “哥哥,就如孙佑良所说,我怎能够临难苟免?你我是皇上的家人啊!”载潋发自肺腑地向他解释,希望得到他的理解。载沣动摇了,他愣愣地看着载潋,载潋连忙又道,“哥哥,我的身子我知道,你尽管放心便是!我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跟着,我走几日就歇一歇,不会有事的。”
  此时载涛忽从门外闪身进来,向载沣道,“五哥,阿玛临终前曾叮嘱我们,要永远心向着自己的家人,我明白阿玛的意思…我愿意陪妹妹一同前往西安。”
  载潋感动地望着载涛,心意已领,却对他道,“七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五哥身边也不能没人,他还要去德国,临行前事多,不能没有人帮他。”
  孙佑良此刻从暖阁里追出来,在载潋身后道,“格格,奴才愿意鞍前马后跟随您。”载涛仔细思虑了片刻,挥手叫来阿升与苏和泰,对他二人道,“如今六爷去天津了,我不便再离开,你们两人好好跟着格格,护她一路上安全。”
  载潋感激地望着载涛,含着泪点一点头,道,“多谢七哥成全我,体谅我的心意。”
  载沣见事已至此,又不能强迫载潋跟着自己留下来,唯有唤来自己贴身伺候的李文忠,道,“你也跟着潋儿去吧,你在她身边我也好放心些。”
  载潋却受宠若惊,不敢领受,唯有向载沣道,“五哥,文忠叔是你手下的人,不能跟我走,不然你身边就没有得力的人了。”
  载涛也拦载沣,道,“五哥,六哥去了天津,你身边只有我,别让忠叔再离开了。”随后他又抓住载潋的手,领着她向院外走,来到马厩前指着两匹骏马道,“我一直不舍得骑的两匹好马,这次你要远行,给你用了。”
  载潋转身抱紧载涛,一切感激与感动皆在心中,她只对他道,“七哥,你要好好保重。等六哥回来了,替我告诉他,别为我担心。”
  载潋临行前,拜别了家中的兄长与刘佳氏,又独自去到妙高峰,在阿玛与额娘的陵寝前磕了头,她取出一直藏在荷包里的玉,淡淡笑着跪在额娘陵前,道,“额娘,我知道您一定牵挂皇上呢,女儿一定不辜负您的嘱托,这就去陪在皇上身边,一定不让他在这万难的时刻感觉孤苦。”
  空中有几只大雁飞过,像是额娘回应了她。她望着陵寝上的一片荒草,心生凄凉,更觉思念,儿时在父母身边欢笑嬉戏的日子也仿佛在眼前。载潋徒手拔去了阿玛与额娘陵寝前肆意生长的荒草,又重重跪倒,磕了三头后转身离去。
  走下长长的石阶,载潋才回到山脚下,此时阿升与孙佑良早已驾好了马,苏和泰另骑着一匹马跟在后头。静心、瑛隐与阿瑟站在车下,静心见载潋回来了才道,“格格,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咱们走吧。”
  载潋点了点头,此时她才见载沣与载涛也出来为自己送行,瞬间感觉眼眶酸涩,她登上马车催促阿升快走,她害怕别离的时刻会阻碍了她离去的决心。
  载潋极力忍住眼泪,马车已越走越远,她听到载涛在身后高呼她“妹妹”,她终于忍不住探出身子去,挥手向他二人告别,“哥哥!你们要好好保重!”
  载沣与载涛一同向她挥手告别,直到已看不到彼此,他们才各自放下手来。载潋坐回进马车里,再难抑制地哭起来。
  不觉间已行至天黑,载潋又剧烈地咳起来,阿瑟翻倒着数个包裹行囊,却没有找到屈桂庭为载潋开的“息宁丸”。阿瑟与静心面面相觑,而瑛隐早已慌了神,啜泣道,“这可怎么好!格格的药没带来,这么长的路途要怎么过啊!”
  载潋喝了一口孙佑良端来的清水,挥手笑道,“那药本也是消耗身子的,图个白天平安罢了,现在不必日日进宫了,我也不用再吃了,只这几日难熬,等我将病…将病养好了,就都好了。”
  阿瑟在一旁却轻叹道,“可在路上不比在京城里,没有大夫,也没有能好好休息的地方,格格的病要怎么养呢!”
  载潋仍旧只是笑,“吃什么药,吃了那么多下去,也不见好,说不定这次不吃了,我倒好了。”
  自离开紫禁城,已是第五日,两宫西狩的队伍已来到了河北怀来县的沙城。怀来县知县吴永早已提前预备,以沙城内一佛寺为两宫行宫,所住之地尚为宽敞,待两宫安顿下后,才又传膳。
  一行人等皆已劳顿不堪,载湉也已疲劳至极,众人都回房休息后,他却仍觉得内心难安。夜色初上,他独自一人站在寺门内,望着天上的月亮,在等待着什么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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