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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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做一个春梦:梦中又回到了犬戎族的帐篷里。而他本人变成了一只鸭子,宇文公子在他身子下面啜泣喘息。那场面真是香艳中带出十分的诡异。
  这样的梦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老莫知道自己和宇文公子天差地远,这份心思是见不得光的,况且犬戎族的往事于宇文公子而言,是一段见不得光的痛苦经历,可是自己却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因此,只要晚上做了这个香艳古怪的春梦,白天老莫便会加倍对孱弱无辜的宇文公子好一些。几个月下来,除开老莫为情所困后瘦了许多之外,余者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昨天晚上也和往常一样。睡觉之前,老莫在床边点了一根蜡烛之后才上床,闭着眼睛等待美梦的降临。蜡烛是宇文公子送给他的,据说是犬戎贵族从西边的神国中带回来的熏香蜡烛,只要点燃,就有氤氲的香气丝丝缕缕弥散开来。闻到这种香气,老莫就再不会想起那些死去的同袍,成堆的尸骨,反而一梦到天明。宇文公子是个慈和的主子,体谅老莫做暗卫辛苦,也是作为老莫护卫他完全的谢礼,才从自己的收藏中分出一些来与他一个下人。
  也许那什么神国来的东西的确有奇效吧。总之,只要老莫睡觉之前点上蜡烛,那一晚必定睡得特别沉,还伴随着一夜叫人沉迷的好梦。尽管第二日白天会有些腰酸背痛,体力大幅度下降,精神也不怎么好,时常打瞌睡,但随着心中的迷恋与日俱增,老莫便顾不得这些了。
  可是昨晚的梦却与往日不同。他梦到了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的一些人。
  ——昨晚的梦先是一如既往的香艳,正得趣间,就看到死去的崔铁蟾抱着脑袋站在自己床前,开口说他死得好惨,问自己为什么有眼无珠,受奸人迷惑。然后,崔铁蟾的头忽然被一道刀光割了下去,尸体倒下时浑身长出黑毛,断头处也长出了一个狰狞的黑狼头。昔日的同袍瞬间就变成一只黑狼朝着自己扑过来。本来蓬勃的欲望一下子就软了。梦做到这里,老莫大汗淋漓的清醒过来。窗外又在下雨,被子中也泛着一股湿气,叫人盖着就觉得很不舒服。
  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正对着一窗飘雨的夜色。老莫呆呆的坐在床边,好半天都没能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时正是半夜,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心悸,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一股寒气缓缓侵袭老莫的全身,冷风拂动床帘,总像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身边,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捧着头想了很久,终究还是一无所获,老莫萧索地站起身,从屋子里翻出几根陈年的旧香烛和被雨水浸过的纸钱,打算出去祭拜死去的同袍。
  昨日停了半天,夜里又开始下雨。一直下到第二日清晨,不见乌云消褪,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一大早就有小花妖因为茎叶被雨点打折或者根系被水泡坏了,蹲在四郎窗户下面哭。
  阴雨天本打算睡个懒觉的胖狐狸被这群小妖精烦得不行,只好穿好衣服戴上斗笠,认命地在雨中跑来跑去拾掇苗圃。
  院子里好些花花草草都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因为昨夜风太大,藤萝的脚抓不住墙壁,一整面的枝条都滑落下来堆在墙角,还有几根半吊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小藤萝化出的妖精赤着小白腿站在泥水洼里,踮起脚尖,一蹦一蹦地在那里够离开墙壁悬吊在空中的藤蔓。每一次都是好容易摸到一点,枝条又反弹了回去。
  小妖怪那双蓄满雨水的大眼睛很快就有了绝堤之势。
  “别哭别哭。”一起来就忙个不停的四郎感觉自己简直成了幼稚园的男阿姨,见小藤萝这是要大闹的架势,赶忙跑过去,帮忙把藤萝枝条轻轻扶起来,好让它重新爬回去和墙壁相亲相爱。
  “谢谢,谢谢你。”藤萝嫩条温柔的拂过四郎的面颊。
  哎呀,死藤萝好狡猾!
  对呀,好讨厌好狡猾!
  明明一大把年纪还装成小孩子,真是不要脸!我怎么没想到?
  这一下,院子里的其他花妖草精全都一窝蜂的冲过来,变成团子状人形,抱住四郎的腿开始哼哼唧唧的卖萌。四郎一下子就陷入一群浑身沾满泥水的矮豆丁之中了。
  四郎醒了,本来就不睡觉的殿下便也从屋子里出来,走进院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小凉亭里。那里已经坐了一群大妖怪在等着他开会。
  扶起花花草草的间歇,四郎抬头凝视着落雨的天空。阔大的天空中飘着一大朵一大朵沉沉的乌云。再北边一点,那边的天空暗沉一片,乌黑色的云气中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光是这么远远看着,就叫人觉得害怕。四郎心中担忧自家老爹的安危,不由得悄悄靠近凉亭,想要听听看有没有关于鱼腹浦战况的只言片语。
  槐大和胡恪坐在凉亭一面的石椅上,低声的讨论着造船的工期。胖狐狸偷偷蹲在凉亭边上,装作自己在欣赏一朵白色的荠菜花,实际却在斗笠中支棱起尖耳朵专心偷听。
  “再这么下去。恐怕迟早会有泥石流,到时候断桥镇非被埋了不可。”胡恪负手面对着庭外的雨幕,不由得担忧起来。
  胖狐狸一听着急了,他扒拉着凉亭的地基砖石,探出半个头说道:“那可不行,我还要在这里做生意呢。”
  “我们的船最迟今年秋天就造好,到时候大家一起都走了。离开此界之后,我不必再以人间的欲望为食,这生意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殿下走过来,一挥前襟,半曲着一只腿侧身坐在石椅上,用手穿过阑干按了按胖狐狸隐藏在斗笠下面的尖耳朵。
  “可是……”四郎微感茫然,有种快要失业的不祥预感。
  似乎看出来自己的小狐狸心里在想什么,殿下笑起来,修长而冰凉的手指隔着霏霏细雨,轻轻抹去四郎睫毛上的水珠,然后他垂下头,在四郎耳边温柔地低声道:“以后只给我一个人做饭吃,好不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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