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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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郎在厨房里做豌豆浇头。殿下坐在靠窗的炕几上面看竹简,不时把鱼腹浦战场上的情况念给四郎听。
  陆爹脚程快,昨日就已经到了鱼腹浦,将群龙无首的陆家军有效地组织起来。与南边有过几次交锋,都是大胜而归。
  四郎一边听殿下那好似大提琴的声音报平安,一边把昨日剥的白豌豆淘洗干净。他今天看不到陆爹,也没有再像个小娃娃般哭哭啼啼,似乎有种接受现实的认命感。
  将嫩豌豆下锅煮到里外熟透、入口即烂的程度之后,转成微火慢煨。然后四郎就走去了殿下旁边坐下,随意的翻看堆成小山的竹简。
  殿下看他一眼,并不去阻止,反而指了指旁边那一摞没看过的,道:“帮我把那些都理一下吧。”
  “哦。”四郎爽快地答应下来,顺手把书简全都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放好。
  槐大提着一副血水滴答的猪肚和脑花进来,抱怨道:“小主人,你崔师兄也忒急了点。今日这样大的雨,还赶着搬家过来哩。真是一日都等不得。闹得前头大堂里全是泥水。”
  四郎把一沓竹简摞好,随口应道:“没什么,本就是昨日商议好的。师兄要搬到前面楼上二层住一段时间。”
  槐大见殿下没有说什么,便不再吱声,将猪肚和脑花去尽血丝,全放进厨房锅子里吊着的老鸡汤中。煮熟后,就挟起来切做小颗粒,制成馅子待用。
  山猪精帮忙把糯米淘洗干净,上笼蒸熟,粉条也发好。
  四郎盘腿坐在炕上,继续帮殿下分竹简。全都分好之后,他就拿着跟陆爹有关的那一叠,像条小狗一样,把自己蜷在殿下身边,一片片反复看来看去。
  看了一会儿,闻到嫩豌豆和肉汤的香气,两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直叫。四郎便起身将糯米饭、粉丝、熟豌豆全都盛入碗内,浇厚厚一层肉馅,灌上骨头鲜汤,加少量酱油、醋、油辣子,以及味精、胡椒面、葱花,很快,一碗色泽醒目,麻辣鲜香的豌豆羹就做好了。
  给殿下也盛一碗,两个人对坐着吃。
  “好香好香。这是在吃什么呢?”崔玄微的铁卫,那个叫做老莫的闻着香味,溜达进厨房。
  四郎起身给他盛一碗豌豆羹递过去。老莫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吃完抹抹嘴,言简意赅地传话说,自家主人劳烦再送几道精细好饭食往他们住的客房去。还特地不忘嘱咐一句,宇文公子爱吃鸭菜,请胡老板莫要忘了。
  “放心吧,且忘不了呢。还按这几个月的惯例,做只鸭子送过去,保管是客人没见过的新鲜菜式。”四郎答应下来,扭头见莫大挺自来熟的样子,就问他:“你家的那个,嗯,侄少爷,为什么这样喜欢吃鸭子呢?”
  侍卫老莫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有些暧昧的低声说:“我们侄少爷复姓宇文。宇文阀被犬戎攻打时,送他去那边做质子。那些犬戎人和宇文阀互相征战多年,结下了血海深仇,如今得了一个宇文家的质子,开始还能以礼相待,等宇文阀被临济宗舍弃,家业衰败之后,便将这已经再无用处的质子送去做了军奴。总之大约吃了不少苦,很受了些非人的待遇。
  后来有一日,我陪着将军夜袭犬戎帐篷,那晚犬戎人正在举行宴会。无意之中就看到昔日的宇文阀四少爷被……被一只雄鸭子扑在屁股上,且以尾作抽叠状。”说到这里,老莫黑黄的脸上露出一点红晕,似乎很不好意思。顿了片刻,他旋即正色道:“将军一怒之下,杀光了在场的犬戎人,许多参会的犬戎贵族死的时候,孽根都还是硬的。那些犬戎人可真是会糟践人的畜生!据说是因为鸭肉性寒,所以趁其与军奴相交,臊水未出的那一瞬间杀死,吃起来肉质就会特别的鲜美。这种鸭子也因此成为犬戎贵族中风行的一道名菜。不知道是不是在军营中和鸭子结了仇,宇文少爷每年总要吃掉七八百只鸭子。不过,除了这点古怪爱好之外,侄少爷为人极好,性情也柔和,我们都很喜欢他。”
  四郎听得目瞪口呆之余,又觉得有些奇怪。这老莫似乎对宇文公子有些爱慕的意思,可若真是如此,又怎么会将他不堪的过往如奇闻异事般讲给他们几个外人听呢?
  总觉得老莫的言行举止有自相矛盾之处。
  等老莫离去之后,殿下放下手中的竹简,皱着眉看了看他的背影,忽然说道:“最近小心些。你那师兄身边的人有点不对劲。看着像是被人下过咒。”
  ☆、190·怀胎鸭3
  到了午后,绵绵的阴雨总算停了一阵。天边有半拉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那里,惨白的光线落在路上积起来的泥水洼中,到处都是亮晃晃的反光,地上反而比天空要明亮一点。
  山溪涨起来了,水里钓出来的大螃蟹,取蟹肉蟹黄加入酪一般的浓白鸡汤里调和烧透。剖开的鸡鸭脑子下入油锅里,加葱姜料酒,精盐,白糖,再用上次烤肉剩下来的胡椒粉稍滚一下。拣出葱头姜片之后,下蟹肉,蟹黄,与鸡鸭脑同烧,若是嫌油腻,还可以撒一把青豌豆下去。推匀后用水淀粉勾琉璃芡,装盘即成。
  山猪精负责做一道松仁鸡。这道菜制作的关键就是要好刀工。因为须得将生鸡取掉肉骨,只留下完整的皮。鸡肉片下来和松子仁一起刮绒成糊状,摊在鸡皮上。仍旧用鸡皮将鸡肉、松子泥包好,整个油炸,装在碗里蒸熟。另外还有道玉兰豆腐,是石膏豆腐用小锅瓤舀成玉兰片样式。铺在木耳,冬笋做的枝叶上,便是一道卖相精致的小菜了。
  做完几道配菜,四郎开始做今日的主菜,怀胎鸭就是要在肥大家鸭的肚子里套一只体型稍小的野鸭,又在野鸭肚子里塞入一只鹌鹑,最后在鹌鹑肚子里填入炒制好的火腿、香菇、干贝。干贝,鹌鹑,野鸭,家鸭每一道都要有不同的味道。因此,这道菜的制作过程简直是前所未见的复杂。
  对待不同的客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如宇文青那般只执着于一种食材的,便要在菜色的新奇上取胜,用繁复的烹制手法迎合那同样复杂而扭曲的欲望。如崔玄微这般,自然是要在菜式的细节上下功夫,务必做到美轮美奂才行。菜色既不在多,也不在新奇,而在于色香味的搭配能给人最恰到好处的感受。
  阴天厨房里光线太暗。见外头好容易干爽了半天,四郎就让山猪精把烤炉都搬去院子里。
  马家败落了,她家三儿媳妇就把马婆子养的鸭子全拿出来卖了换做回娘家的路费。槐大看价格还算公道,鸭子也是肥桶老鸭,恐怕每一只都在四斤以上,就都买下来,养在有味斋的后门外。槐大去捉了好几只大小不一的鸭子进来。
  肉质筋道的野鸭用精盐、胡椒、白酒、花椒面等遍抹全身后腌制两天取出来,上屉用大火清蒸,蒸熟后被山猪精取出来,也倒挂在铁架子上晾着风干。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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