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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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去拉她的手,道,“不知妹妹今日可有空?方便与我说会儿话?”
  殿外应景地轰下一道雷,雨点撒豆子一样砸在地上。这回是不行也得行了,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秦姐姐想说些什么?”
  朴素干净的禅房里,谢溶溶打量着手足无措的秦氏,几乎有些啼笑皆非。
  她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姿,都是谢溶溶最羡慕的那类美人。清泠面,弱柳一样的身姿,人人看到都要赞许一句得体大方,宜室宜家。可她偏偏耐不住墙里的锦衣玉食,要探出枝丫看看外面的美景。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听说贵府与那位燕叁公子交好?我有一个表妹,当日在御街上见到燕公子丰姿,自此倾慕不已,便托了我去打听,这不,我一问都说他与忠勇伯是拜把子的兄弟,就想来问问谢妹妹……”她绞着手帕抿嘴咽唾沫,一双眼睛既看也不敢看她。
  谢溶溶若不是亲眼见过那副求而不得的疯癫模样,真要信了她的邪。她完全不能理解秦氏的偏执,固然那人皮相好,床笫间本事非凡,会几句花言巧语,可不提她在他面前尊严尽失,如何忍耐脸面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屈辱,据她所知雎宁郡王和荥阳公主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郡王年近叁十,只有秦氏所出的一子,她就算不承情,可千辛万苦生出的孩子呢?还不够把她的心留在深深庭院中么?
  反手握住秦氏的双手,在她诧异的注视下,谢溶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先夫在时,确实与燕……燕公子交好,也经常彻夜饮酒对谈在家中小聚,”
  话锋一转,“只可惜我当时镇日待在后宅,因着男女有别,燕公子造访,除了家宴同席,私下并无交集,秦姐姐来找我,还不如去寻我大嫂,她还曾为燕公子寻过适龄的良家女子做妾,可惜无疾而终。”
  估计是要做媒那句话刺激了她,秦氏柔美的笑容有些裂缝,干涩地反问道,“无疾而终?”
  谢溶溶看了眼窗外,雨势稍歇,便不耐与她纠缠,“燕公子说他尚无成家的意愿,旁的多的,我也不甚了解,还请秦姐姐见谅,家中还有小儿,我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去看她什么表情,打开门躲进银环撑开的伞下,两人靠在一起消失在雨幕中。
  秦氏良久才回神,目光落在谢溶溶遗下的香袋上,上面没有绣各式的花纹,而是做成了一只胖肚鱼的形状,背面用金丝线绣了一个谢字。
  紧走到马车跟前,车夫披着蓑笠一脸紧张,说是拉车的缰绳断了一根,他不敢乱走,只能在原地看马等人来。谢溶溶见他满头满脸的雨水浇得眼睛都睁不开,挽起的裤腿快湿透了,露出两只被冻得发青的脚踝,让银环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他,道,
  “你去寺里借个雨披,然后去城里看看能买到合适的绳么,买不到就再赁辆车来,剩下的银子自己收着,等回府再支你二钱喝口热姜水。”
  车夫千恩万谢,小跑着往寺里去,银环问她要不要也回寺里等着,谢溶溶不想与秦氏再碰面,说,“不用,就在车里等吧,我记得你出门还带了盒点心?”
  银环笑眯眯,“都是小姐爱吃的。”
  谢溶溶刮了一下她的圆脸蛋,道,“就你机灵”。就要转身上车,手还没收回去,余光瞥见一个伫立在一丈外的身影。
  那里有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绿荫如同天然的伞面,树干黝黑,若不仔细还真不看见有人。
  银环瞧清那人的相貌,忧心地看向谢溶溶,“小姐,那是……”
  一身皂色几乎和树群融为一体,不知立在那里多久了,见她回望过来,隔着重重烟雨都让人无法忽视那两只璨金的眼珠。
  谢溶溶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厢,“随他去。”银环连忙收伞,进去前又偷偷瞥了眼,看不清表情,不知悲喜,孤伶伶地一人一伞,像是被抛弃在黑暗里的影子。
  他们之间的一切本该随着敬廷的入土为安一起被埋葬,如同这段短暂交错的孽缘,是不能说也不能被发现的。他对谢溶溶而言是一匹雪净绸缎上的污点,只要毫不留情地剪裁掉,尚未铺展的余生依旧能平缓地延续下去。
  然而在为数不多的交集与碰撞中,有一粒种子掉落在他身体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潜移默化地改写着他的习惯和认知。
  习惯在每一段不伦的关系达到高潮后悄声退场,习惯肉欲的交融和爱欲的分离。
  他对世俗男女夫妻脆弱的情爱从不报以期许,没有想过娶什么样的妻子,纳什么样的美妾,可看着她坐在桌前点灯做针线,伏在灵堂里失声痛哭,为了死去的丈夫委身时的模样,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勾勒出一个身影,西北一月,再加上连日来躲在暗处观察,他终于意识到破土而出的幼芽将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和世间所有的男人一样庸俗,他想要一个从心底爱慕着他,一个会为他守身,会亲手给他做衣服,生儿育女的最普通的女人。然后呢,他能回报给她什么呢?
  “我可能……也会爱上你。”
  谢溶溶是第一个教给他爱到深处是何等滋味的人,哪怕她的爱没有丁点与他有关。
  “可我还是想试试。”
  把我对爱情寥寥无几的期待交给你,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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