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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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这俩词都被他念得挺字正腔圆的,向荣毫不吝惜夸赞地伸了下大拇指头:地道!不过这都是老老年儿的话儿了,现在的小朋友很多都未必会说了,所以你这是跟谁学的?回国之前,还专门上过北京话的培训班么?
  可能是因为这个话题转换得还不算太生硬,周少川皱了有半个多世纪长的眉毛总算是舒展开一点:那班你开得?我奶奶就是北京人,从小听着她说北京话长大的。
  原来是耳濡目染、家学渊源了,向荣当即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你回北京选J大呢,当然J大的建筑在国内也算排得上号的,话说你之前读的学校应该也不错吧?
  波尔多建筑学院,周少川应道,其后又略显矜持地补了一句评价,全法排名前三,还凑活吧。
  那何止是凑合啊!向荣拿起水瓶抿了一口,忽然又想起大晚上的跑厕所肯定不会太方便,于是赶紧把手里的水放下了:后来呢,怎么想起回国当留学生的?
  周少川却半天都没言声了,涉及到他回国的真实原因,从前到现在他都没跟任何人提及过,但并非完全没有倾诉欲的,只是有时候会有种无从说起的茫然感,而自从在向家吃过一顿饭,他对那一家人仿佛就多了一点无法言喻的亲切感,他知道向荣是个极其靠谱的人可是关于父亲的那点污糟事,别说是跟人倾诉了,哪怕只是忆及一个画面,也会让他感到非常厌烦。
  思考的时间显得有点长了,过了好久,他才终于语气疏懒地开口回答道:和家里人闹了点别扭,然后就待不下去了,想把自己远远打发掉,眼不见为净吧。
  向荣抬眸看了看他,隐约觉得他好像还有点欲说还休,所以这么看来,系里女生们从前对他的判断也不算太失真周少川的确是个有故事的男青年,如是这么一想,向荣就转头对他笑了笑:那也正常,谁家还没点矛盾呢,你要是想说,我就安静地当个听众,咱们哪说哪了、说过就算,要是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今天不问,以后也不会再问。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本就轩昂的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明快的爽朗和坦荡,周少川恍惚记得有个词叫做光风霁月,似乎很适合拿来形容他这种能把英气与清秀结合得恰到好处的人,他欣赏地注视了一刻,心底那抹浮躁渐渐地随之消散,然而沉吟良久,他还是选择了不回应。
  不是因为不信任,也不是觉得交浅不必言深,而是那些事本身,他自己直到今天都还没能做到真正释怀,或许某天他可以大方地吐露出来,也就代表着他已经放下,并且彻底不在乎了吧。
  见他一径保持着沉默,向荣当然也就明白他此刻还不想细说,索性再次转移话题问:还想吃山竹么?吃的话我再给你扒几个。
  周少川摇了摇头:不用了,吃不了一会放冰箱里吧,对了,你晚上一般都干嘛,不用看书复习什么的吗?
  本来是很需要的,但今晚实在看不大动了,向荣抬手抻了一记懒腰,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胀:今天不学了,我有点累是真的,可能因为刚才那澡洗得太惊心动魄了那我先睡了,你随意吧,我睡觉没什么讲究,灯全开着也照样能睡着。
  周少川原本还想问一句他需不需要关灯,没想到他抢先把话全交代完了,不由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他的擅于照顾人,起身扶着他走到床边,周少川察觉到他神情间确实显出了几分疲倦。
  酒店的单人床垫还是比较舒适的,最起码比宿舍的架子床要柔软得多,向荣难得不到十点半就上了床,本以为还需要辗转反侧一会儿的,谁知片刻后就已进入了昏迷状态,之后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鼻子里呼出的气则越来越热,再翻了几个身之后,他被伤口发作的痛彻底给弄醒了。
  大概是他来回动了有好几下,又或者是他不自觉地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呻吟,一旁躺着的周少川敏锐地听见了动静,旋即也跟着坐起了身。
  怎么了?周少川轻声地在问,话音落,人已站在了向荣的床边,伤口很疼么?我去给你拿药。
  向荣也没打算要忍着,醒来时原想悄悄下床去拿止疼片的,没成想却把周少川给惊醒了,只好哑着嗓子先说了声谢谢:药就在外面桌子上,是不是我动静太大了,把你给吵醒了?
  周少川取了药和水回来,走过去直接坐在了向荣的床边上:我睡觉一向轻,但凡有点动静都能听得见,和你没关系我要开灯了,会稍微有点刺眼睛。
  说着拧开了床前灯,两个人同时都眯了下眼,周少川努力定了定神,不大清晰的目光落在了向荣的脸上,过了好一阵,他才发现向荣的面色里带着一种不大正常的红。
  接过向荣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周少川干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么热!又急忙去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跟着便宣布说:都烫手了,你这是发烧了!
  向荣自从两岁那年生过一场要命的大病,后经痊愈,又由老爸悉心照顾调理,自己平时再致力于强身健体,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连头疼脑热都不曾有过,太久都没发过烧了,一旦发起热来自然会觉得非常不适应,浑身酸软无力不说,恨不得连拳头都已经捏不住了,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几乎有些抑制不住地在打冷战。
  很冷么?怎么抖成这样!周少川把被子往他身上裹了好几下,手边有退烧药么?
  最后一句却是个设问句了,问完,他就自行抓起止疼药的药盒研究了一下,看罢才摇了摇头:这个只能镇痛,里头没有退热的成分。
  没有就没有吧,向荣一时觉得末梢循环系统已经彻底罢工了,指尖脚尖都是一片冰凉,一时又觉得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比自己的上唇温度要高出许多,我先多喝点水吧,明早说不定就好了,如果不好,再吃药也来得及。
  连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以及烧的时候会达到多少度都还不知道,就打算一直这么忍下去么?周少川未置可否,拿起床头的手机,开始搜寻附近的24小时药店,酒店的WiFi在深夜里显得速度特别快,倏地一下就蹦出好几家来,而离学校最近的一间药房,也不过只有五百米远。
  你等我一会儿,周少川说着站起了身,想了想,又回眸嘱咐他,先眯一觉也行,我很快就回来。
  向荣猜到了他要去买药,不觉回头看了一眼表,见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半了,他连忙出声阻止:别折腾,校门都关了,等到天亮再说,几个小时而已,我肯定能扛得过去。
  可这事用得着扛么?周少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眼角的不满已然呼之欲出了,但却只是压低了声音,平心静气地说着,我说过要照顾你,生病了还需要你扛?你也真是太不把我这个人和我说过的话当回事了!
  向荣这会儿脑仁正疼得厉害,耳畔也在嗡嗡乱响,这句话不免听得半半拉拉,也没想着要去反驳这种极端没有逻辑的霸道腔调,然后就听房门轻轻一响,周少川已经出去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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